婺源乃至徽州人，其实不是很很很能吃辣，却偏偏有个“没有辣椒没有菜”的说法。当熬过春天里那一两个月青黄不接、只能靠酸菜和苁菜等小菜下饭的清淡日子后，终于迎来梅里荚（四季豆）、茹蔬（茄子）、羊角（长子豆）等蔬菜的次第上桌，但真正算得上有菜日子的开始，却是从一道家家必做的——煨辣椒（婺源话发音：wa luo jie）开始的。
 

婺源属于山区，水源方便的平缓山坡都要开耕成水田来种稻子，所以每家的菜地（生产队时叫自留地）实在是很少的。仅有的几块菜地却是一家人餐桌上所有味道的依赖。当辣椒开始报信时（婺源人把最早成熟的蔬果叫报信的），一定只有三五个而已，而这三五个辣椒却是振奋人心的。
 

当看到母亲从菜地里摘回来几个报信的辣椒时，一家人便开始期待一顿美味的晚餐了。难不成这三五个辣椒还能做出什么大餐来？

 

 

 

这天晚上都会多下点米。等到饭香开始在天井里弥漫时，我们就会奔向厨房，用几乎是虔诚的目光，注视着大人用火锨（婺源一种用来铲火的类似于铲子的工具）从锅灶里铲出一锨通红的木炭火，等到炭火稍微变暗以后，就把那几个绿油油的青辣椒放到了炭火上，几声清脆的劈啪声后，一股诱人的焦香味便迅速钻入我们的鼻子，并扩散到五脏六腑，唤醒我们所有的味蕾！

 

 

大人们从火里取出那几个被烤成虎皮似的辣椒，放入一个蓝边碗里。很快那几个鼓胀的辣椒就嫣巴了，拨几个大蒜子连同一些盐放入碗里，拿起菜刀，用刀把子缓而有力地开始舂捣辣椒，这时焦香、蒜香、青椒香便迅速散发并相互缠绕、相互融合，此时已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哪怕是一丝当时的感受了。
 

 

终于一家人围坐在了八仙桌旁（婺源家家都有八仙桌），此时眼里只有那碗刚刚做好的煨辣椒，只盼着早一点说那声“吃饭了”！每年夏初的这第一份煨辣椒，是对种菜比别人家好而早的一种骄傲与朴素的自豪；这句话作为农村人完全理解是一年里滋味丰富的餐桌的一个前奏；
 

 

也是如今挥不去的乡愁里的一份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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